桃桃/93LINE
希望他/他不會太難分，建議邊聽歌邊看。
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
我會帶著笑臉 揮手寒喧 和你 坐著聊聊天
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
不再去說從前 只是寒喧 對你說一句
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
他拿著一張照片趕到海邊。
葬禮已經結束了，平靜的沙灘，一個人影都見不到。這天，天跟海都很藍，絲毫沒有剛經歷生離死別的氣息，空氣裡只有鹽的味道。他剛趕了幾個小時的飛機、開了一個半小時的車到這，其實他早就知道他趕不上，但理想與現實本就是兩回事，他想他會理解的。想到這，突然感覺這數小時的舟車勞頓一下子抽乾了身上僅存的力氣。他癱倒在沙灘上看著天空盤旋的海鷗，把手中的照片舉得高高的。照片裡面是一臉嚴肅的他和笑得特別開朗的他。那時候他們還沒在一起，但他就常肆無忌憚地對他鬧脾氣，好脾氣的他，總是笑笑地概括承受。他笑起來很漂亮，有深深的酒窩，常常他看著看著都感覺自己快被那漩渦給吸了進去。有時候，他都不禁懷疑自己愛上的到底是他、還是他的酒窩。
「好脾氣，像個沙包一樣。」他對著照片喃喃自語。
他甚至想不起來照片裡的他那時候在氣什麼了。想想這世間這麼多芝麻綠豆的小事，幾年後還都真成了過往雲煙，只是他一直不願意相信罷了，他以為這麼多年後，過去的點點滴滴他都會記得，畢竟那時是如此轟轟烈烈。他還能想起的，大概就是在一起的第一年兩個人一起去得那趟東京，那時他們倆都沒什麼錢，又不想留在國內，就選了最近的日本。一路上不會講日語的他都只能跟著他後面，依賴他問路、依賴他找人幫忙拍照、依賴他解說古蹟的歷史，有什麼不懂得都問他，他不懂就去問人，好脾氣的日本人看到他漂亮的笑，個個都誇他長得好看，他一個人愣頭愣腦地站在後面，一個字都聽不懂，那些讚美還都是傻傻的他事後翻譯、炫耀給他聽得。想想他還覺得有點氣，不知道是不是該怪自己佔有慾太強，即使過了這麼多年，只要想到他對別人笑，他就渾身不舒服。或許在他心中，他一直都還是他的。
一如他每次在床上承諾他的。
交往三個月後，為了彼此方便，他們決定同居，他們說好，一個主外、一個主內，於是理所當然，他成了出去工作的那個。為了給他最好的，他每天加班到凌晨，到家時他通常都睡了，他只能躡手躡腳地洗漱、旁上床，挨在他身邊聽他的呼吸聲，好似無聲地談天。久而久之，兩人連做愛的時間都沒了，只有難得的休假有時間擁抱、親吻，就算真的能偷點時間做愛，也都是草草結束，兩個人還得面對完事都的尷尬，身體很熱，心卻凍得不得了。他們還是渴望著彼此，只是已經不能肯定這樣的渴望，究竟是因為愛、因為責任，還是可悲的生理需求。
他看不下去他一個人守著空房的孤單，所以替他買了隻可愛的小狗，剛出生的、才幾個月大，看見他們倆就直搖尾巴。從此他至少有了小狗的陪伴。他很放心地在外面工作，下班時偶爾滑滑手機，常看到自己被他標記在他帶小狗出去玩的相片中，雖然回家只能看見他入睡的背影，但光是閉上眼睛，他就能想像自己和他帶著小狗一起出去玩的樣子。
可惜理想和現實是兩回事，那時的他尚未參透這點，後來才漸漸明白，因為慢慢地，他連標記他都懶了，也不會刻意在照片裡為他留個空位，以前他都會記得他拍照最喜歡站左邊，然後挨著他的肩膀，所以不管照出來畫面平不平衡，他都會留個左邊的空位。現在那些空位沒了，任誰看他的頁面怕是都會認為他單身。他開始急了，晚上回家顧不得他在睡覺，硬是把他挖起來，偶爾逼著眼睛半閉、半夢半醒的他聽他講公司的事、偶爾問他一些芝麻小事，當然，偶爾也做愛。雖然有了一些偶爾，但一切仍是平平淡淡，最後他還是會支撐不住地睡去。
「就像我們的愛情一樣吧。」他躺在沙灘上想著。
後來，不知怎的，狗病死了，而他連小狗的名字都還不知道，連埋葬都是他一個人處理的，他很晚才知道原來狗狗是以他命名的，或許他覺得這樣就能替代他的陪伴了吧。
「真傻。」是啊，真傻。
「牠」死了之後不到一個月，他們就分手了。他們的分手很平淡，跟小說、偶像劇裡面完全不一樣，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回應，他是他的第一次，他相信他也是。或許是狗的死亡逼著他們面對現實，原本總是笑著的他對他提了分手，前前後後談了幾次他都捨不得放手，直到有一天他談到泣不成聲，他才發現，最近的幾個月，他們倆都沒了笑容，他曾經深陷的酒窩也不見了。於是他放手了。
分手之後他倒是很俗氣地用工作麻痺自己，把自己忙到沒時間關心他，這樣就不會害到他。他知道他就是想給他太多，才忘記有些事錯過了、超過了，誰都承受不住。後來，日子久了，什麼都淡了，包括記憶。
如今，只剩他一個人躺在沙灘上。
他突然想起，這幾年都沒關心他去了哪、做了些什麼。他拿出手機，點開他的頁面，開始往下滑。看著他一張張照片，有楓葉正紅的森林、有櫻花如雪的公園，當然還有他最愛的海。他一則一則滑著，感覺眼前越來越模糊，他知道自己終究是得哭一場，所以也沒抬手去擦。滑著滑著，他感到腳底一陣冰冷，微微抬頭，才發現時間已經晚了，開始漲潮了。他躺了回去，一則接著一則滑，一年接著一年回溯他已經沒資格參與的時光，突然，他覺得哪兒怪怪的。
……警方於14日上午在S海灘發現一具男屍，無外傷，身分年齡尚不詳，警方研判可能為自殺。這是S海灘第一次有自殺案件發生，S海灘近年成為熱門海葬地點……
浪還在打著，人依然來來去去。一隻手機在石縫間寂寞地暗下螢幕，在它也宣告死亡前，螢幕只見一張照片，風和日麗、藍天綠樹，只見一個男人坐在翹翹板的一邊，對著翹翹板遙遠的另一端，笑得燦爛。
好久不見。15/10/15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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Alice (0)